好讀選書:看得見的臺灣史
來自各地的香客聚集在北港朝天宮廟埕前祭拜。(圖/聯經提供)

好讀選書:看得見的臺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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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適逢台灣開台400年,好讀周報連兩期推出台灣史專輯,透過文物爬梳、老師講古,帶你來一堂別開生面的歷史課。

文/聯經提供

●空間篇/康熙跨國委託 台灣只畫一半?

16世紀晚期起,歐洲天主教傳教士陸續遠赴亞洲傳教,中國一些傳統文人也對這些來自海外的「西僧」,以及他們帶來的歐洲知識與技術感到好奇,雙方因而揭開了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新篇章。

17世紀晚期,淸朝的康熙皇帝也頗注意這類知識,尤其對數學特別感興趣。他也想試試這些新事物是否能投入實際應用,其中一個嘗試,就是請傳教士幫他把帝國統治的天下畫成精確地圖。

在康熙皇帝委託下,耶穌會士白晉、雷孝思、杜德美等法國傳教士,就在1708年於長城地區啟動測繪工作,隔年完成圖稿。之後,在其他耶穌會士與淸廷官員參與下,淸朝各省份與周邊地區的測繪行動也接續展開,到了1717年,終於完成全套28幅的圖稿,送交木版雕刻印刷,這即是《皇輿全覽圖》最初成果。1721至1722年又有一次增修刊印,圖幅數量更擴大到32幅的規模。

福建省圖 年代 1738年 材料 紙 尺寸 34.5公分×40.1公分 (圖/聯經提供)
福建省圖 年代 1738年 材料 紙 尺寸 34.5公分×40.1公分 (圖/聯經提供)

當時的台灣已在淸朝統治之下,所以也是《皇輿全覽圖》的描繪對象。為了進行實地測繪,馮秉正、德瑪諾與雷孝思等3位法國耶穌會士,就在1714年4月從廈門坐船出發,先至澎湖、再抵台灣府城,展開為期1個多月的台灣地圖測繪行動。最後繪製的成果被呈現在〈福建省圖〉右下角,圖中的台灣很接近我們從衛星影像所熟知的形狀,但卻只有西半邊,少了東半邊。

為何台灣只畫一半?這是因為馮秉正相當清楚當時淸朝在台灣的統治狀況。1715年,他給法國耶穌會科洛尼亞神父寫了一封工作業務的報告信,描述:「台灣島並未完全控制在中國人手中,它似乎被一條高大的山脈分為東西兩部分……只有山巒以西的地方才屬於中國,東部只有野蠻人居住。」

由此可知,馮秉正等人知道台灣有完整的輪廓,但仍然依照淸朝統治者的觀點,只測繪西半部,不處理東半部。這套陸地實測的台灣基本地圖,就因為這段特定的時空背景,而呈現出獨特的半邊姿態。

●空間篇/從打狗到恆春 一條熱門路線

〈南部福爾摩沙圖〉由英國人畢詩禮所繪,他在1875年來到台灣南部探訪,後來在1884年完成〈福爾摩沙南部陸上旅行記〉一文,隔年發表在《英國皇家地理學會期刊》,並附上這張地圖,標示他行經的地點及路線。畢詩禮的旅行記記述一行人從打狗走到墾丁,並詳盡地描述整個墾丁海岸的地貌與人文。

他也曾造訪牡丹社,並遇見原住民瑯嶠十八社總頭目朱雷(卓杞篤的繼任者)。該文被當時的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編輯讚譽是他們所讀過、有關台灣的自然地理報告中,最重要的三篇之一。另二篇是英國博物學家郇和與英國攝影師湯姆生之作。

畢詩禮來到台灣探訪是有原因的。瑯嶠海域接連發生海難,西方各國向清朝施壓要求在當地設立燈塔。1875年,清國的海關總稅務司赫德指派當時在海關擔任工程師的畢詩禮專程來台,協助選定設置燈塔的位置。

南部福爾摩沙圖 年代 1885年 材料 紙 尺寸 25.4公分×23.4公分 (圖/聯經提供)
南部福爾摩沙圖 年代 1885年 材料 紙 尺寸 25.4公分×23.4公分 (圖/聯經提供)

畢詩禮一行人搭乘轎子從打狗出發,沿著海岸線走,抵達瑯嶠,他們打算要拜會大名鼎鼎的卓杞篤,希望在通過部落領土以及徵用土地蓋燈塔事宜上,徵得他的同意。當時他們還不知道卓杞篤已過世。最終是繼任者朱雷同意以100銀元的代價,出售鵝鑾鼻一塊約120丈的土地,做為燈塔建造的基地。不過因擔心原住民日後攻擊,以及考量建置燈塔前後的防衛措施,遲至1881年才動工,1883年興建完成。

在畢詩禮繪製的地圖中,紅線是一行人途經的路線。他們從打狗出發,沿路都走海岸線,到了柴城之後,往東進入猴洞、射麻里、八龜律等原住民部落,再南下到鵝鑾鼻。基本上,這樣的路線就是外人進入恆春半島的慣常走法,而這張圖也反映出19世紀中葉以來,西方人對台灣南部的地理認知方式。

●人間篇/牡丹少女被俘東京 穿上錦繪當展示品

物件用作展示,在展覽中司空見慣,但「人」被當成展示的物件,你曾見過嗎?19世紀時,隨著航海技術發展及帝國勢力擴張,不少人趁機前往海外探索,攜回各式各樣充滿異國情調的物種及相關紀錄,「異國人種」也不例外。而且有些「人」還被軍事力量強迫遷居至海外,成為被研究及展示的活體樣品,也被迫改變身份或重塑新形象。

出現在1874年6月26日《東京日日新聞》畫面中的少女,便是1874年日軍出兵台灣南部恆春半島(通常稱為牡丹社事件)時捕獲的排灣族原住民。少女出身女乃社,時年約莫12至13歲,被俘後送往日本東京生活5個月左右,日本人稱呼她為オタイ(音近Otai,可譯為御台或阿台,以下採用阿台稱呼)。

在這張新聞錦繪中,視覺焦點為阿台及兩位日本士兵。畫的右後方,是一位朝阿台方向過來的日本士兵。阿台正被兩個日本士兵架住,全身白衣的士兵在阿台身後扶住她的雙臂,另一位黑衣白褲的士兵以跪姿為阿台套上大紅色的浴衣。阿台留著接近平頭的髮型,耳朵上帶著偏橘紅色的垂珠耳飾,她高舉的右手,掛著金黃色的手鐲。她頭部低垂著,面色似無表情又似無奈。

阿台在此錦繪的裝扮相當值得探究。關於這點,本件《東京日日新聞》上方文字,提到西鄉從道都督贈送阿台這一身的漂亮衣服。不過,阿台穿上和服的過程,包含是誰幫她套上、整個過程又花費多少時間,我們已經不得而知。我們僅能合理推測,她第一次穿上的時候,應該是不懂怎麼把多層次的和服逐一穿上身。至於阿台穿和服的情境是否如畫中所繪,由兩位男性日本士兵協助穿上,目前也無從而知。

《東京日日新聞》726號 年代 1874年 材料 紙 尺寸 23.8公分×37.4公分 (圖/聯經提供)
《東京日日新聞》726號 年代 1874年 材料 紙 尺寸 23.8公分×37.4公分 (圖/聯經提供)

●時間篇/農曆3月 媽祖活動高峰期 遶境進香 數萬人絡繹不絕

台史博收藏的「1916年黃煌輝的北港進香旗」是一面三角旗子,旗面為紅底黑邊,上面書寫有「北港」、「進香」等字,另在側邊寫有「新竹廳苗栗二堡通霄北勢庄弟子黃煌輝敬奉」、「大正伍年歲次丙辰花月日吉置」,說明了居住在苗栗通霄北勢庄的媽祖信眾黃煌輝,於1916年農曆2月,隨著進香團到北港朝天宮進香──從苗栗到北港實際距離有120公里之遠。

清代以來,北港朝天宮、新港奉天宮、台南大天后宮、鹿耳門天后宮、鹿港天后宮都是各地信徒常去進香的地點,跨域的進香活動非常盛行,「北港進香」更是全台熱門的大型進香活動,多數選擇在媽祖誕辰的農曆3月辦理,成為全台媽祖活動的高峰期,整個月遶境、進香活動絡繹不絕。清末的《安平縣雜記》便記載:「三月,北港進香。市街里保民人沿途役來,數萬人日夜絡繹不絕,各持一小旗、掛一小燈;燈旗各寫『天上聖母北港進香』八字。」

日治初期,進香因各地動亂而稍歇,1897年之後又逐漸恢復。清代因交通不便,信徒們只能步行至北港進香,1908年台灣縱貫鐵路修築完成,及各地輕便鐵道陸續鋪設,為香客們提供便捷的交通,促使大量香客湧入北港。1917年3月16日《臺灣日日新報》以〈北港媽祖盛況〉報導:「北港媽祖參詣者,年年皆50萬至70萬之多。」從日治開始,本來一輩子只可能到北港參拜一次的香客,因交通的改善,旅程縮短,得以時常前往進香。

●閱報祕書/進香旗 進香隨身帶 留竹梢 祈求好尾溜

進香指的是信眾跟隨分靈的神明,回到原廟參加祭典或參拜的活動,而集體揪團隨著神明參拜的團體,就稱為「進香團」。信眾於進香時隨身攜帶的進香旗也稱「隨香旗」,一般旗面會書寫神明及進香的寺廟名稱。進香旗是信眾自己購買或訂製的,劍帶或旗桿面寫上供奉人姓名、地址、年代等,旗桿以竹製為佳,有時候會保留竹梢,祈求「好尾溜」(表示有好的結束或結尾)。

有的人會在旗子頂端掛著錫製進香牌,一面打製媽祖與宮女像,另一面打製「天上聖母」字樣;進香牌頂端吊掛小孔的斜邊上,會有一個洞,讓信徒可以放入祖廟的香灰。一般進香旗是放在家中神明桌上,每年進香時,持旗人將進香旗及進香牌帶到祖廟香爐過火、取香火,象徵持旗人生命更新。(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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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二:總編私房書單:換個角度讀臺灣歷史

系列三:呂捷|老派日曆細數台灣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