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陳宛茜
在歐洲城市的石板街道漫步時，你可能會不小心踢到一個微微凸起的混凝石塊。如果這個「石頭」上面還放了一個黃銅板，上面刻滿了字跡。那麼你踢到的不是普通的石塊，而是歐洲迄今規模最大、參與人最多的政治藝術計畫—「絆腳石(Stolpersteine)計畫」，紀念受納粹與共產主義迫害的政治受難者。此一計畫從1992年推動以來，迄今已有逾8萬塊絆腳石，遍布德國、荷蘭、比利時、義大利、挪威、奧地利、波蘭、斯洛伐克、捷克、烏克蘭和匈牙利、丹麥、法國等上千座城市。
國家人權館今年推動「具轉型正義意涵場址」審查認證，為白色恐怖受害者相關地點設置紀念牌，林宅血案的發生地義光教會成為首個設置點。相對於設置紀念碑或紀念牌，「絆腳石計畫」是將紀念牌（10×10 公分小黃銅板）鑲嵌在人行道上的石塊，行人可能會不小心踢到絆腳石，還必須彎下腰才能看到絆腳石紀念的受難者名字，紀念的態度更為謙卑與親民，讓歷史記憶不在高大紀念碑上，而是融入日常生活。
不管是紀念名人、英雄或受難者，紀念碑、牌多由政府規畫設置，「絆腳石計畫」卻是由藝術家發起。1992年12月6日，德國藝術家德姆尼（Gunter Demnig）將第一塊鑲嵌了紀念銅板的「絆腳石」鋪在德國科隆市政廳前的地面上，石上的銘文是「奧斯維辛法令」第一行。這一天是納粹德國親衛隊首領希姆萊下達奧斯維辛命令50周年，此一命令透過奧斯維辛集中營屠殺猶太人，估計逾百萬人死於奧斯維辛。但除了第一塊絆腳石，其他的絆腳石通常放在受害者最後自由居住的地方。
為什麼要放置「絆腳石」而非紀念碑或牌？德姆尼認為，人們彎腰閱讀絆腳石上的文字，是對受害者們象徵性的鞠躬。在過去，歐洲是為受難者設計集中紀念地。但他認為，也許每年會有幾個政治人物或社會名流來到集中紀念地獻上花圈，但多數人只是路過。而絆腳石則把受害者的名字帶回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讓住在附近或只是經過的行人，都有機會看見這一段歷史。
儘管名為「絆腳石」，但德姆尼並不打算絆倒行人。一個小學生曾經問他：「會被絆倒嗎？」他回答說：「不，人們的身體不會被絆倒，而是在心裡被絆倒。」
原文出自《好讀周報》84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