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姵穎
當一個物種的生命消亡,除了入土為安,還有另一種科學的選擇──製成標本,賦予另一套生命。標本師姚鈞菱便是如此看待,「將逝去的生命停留在最美好的狀態就是標本的價值。」
標本營打工開端 一做7年
談起接觸標本的契機,便需要提及她的父親──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副研究員兼高海拔試驗站站主任姚正得。姚正得身為鳥類專家,家中自然有為數可觀的鳥類圖鑑,姚鈞菱兒時無聊便會抱著一本圖鑑翻看,看著看著,漸漸會遮住文字考考自己記不記得那些學名與俗名,可也稱不上熱愛鳥類。高二的暑假,興許是姚正得見女兒無聊待在家,便讓她到甫開設的「鳥類標本製作研習營」學習兼打工,姚鈞菱便這麼做了7年的標本。
為換手機動力增 研究SOP
動物標本分為「剝製標本」和「骨骼標本」兩類,其中剝製標本會依據存放或展示需求製成「棍棒式標本」或「立姿標本」。和所有標本初學者一樣,姚鈞菱從較為簡單的棍棒式標本學起;為了存錢換手機,她的學習動力倍增,當時恰好有批研究用的白頭翁經取走身體組織後成為標本素材,從剝皮、切除肌肉與軟組織並保留部分骨頭,以中性清潔劑浸泡清洗、壓乾羽毛、塞入填充物、細心縫合、不斷整理羽毛到最自然的模樣……她自行研究出一套SOP,一天能完成5、6隻白頭翁棍棒式標本;而之後為畜產試驗所做的一批家禽標本,則讓她磨出標本師最需要的耐心。「鳥類標本最重要的就是那張皮,有些鳥的筋膜和皮黏得很緊,或是油脂很多,都要耐著性子慢慢清乾淨。」
大小鳥各有難處 考驗功夫
一般棍棒式標本僅須塞入棉花填充,立姿標本得仰賴有硬度的假體支撐;過去習慣使用保麗龍與鐵絲做假體,現今則改用密度較小的發泡塊,可按照鳥類的身形削出更漂亮的形狀,並以砂紙磨出細節。體型愈大的假體使用的鐵絲直徑愈粗,姚鈞菱笑言每每為了纏繞鐵絲搞得渾身痠痛;但體型小的鳥類標本也沒比較容易,有回她製作台灣鳥類中體型最嬌小的綠啄花,平均身長8公分,取出的肌肉組織僅有2.5公分,不但要小心翼翼避免在過程中扯破面積窄小的鳥皮,纖細的跗蹠還找不到可對應的鐵絲當骨頭,最後是將麵包束帶拆開、採用內部的鐵線替代,「做完都覺得眼睛要瞎了!」
掌握姿態跟神韻 最大功課
比起棍棒式標本,姚鈞菱更喜歡挑戰性高的立姿標本,如何掌握該種鳥類的真實姿態與神韻,是標本師恆久的功課。
「我覺得假眼的角度和凹凸很重要,位置有一點點不對,做出來就會不像。」她習慣花很多時間上網瀏覽要製作的鳥類照片,細細觀察牠們的姿態,「之前有個客戶委託我製作他家過世的紅鳩,當時很掙扎要不要接,因為鳩科羽根淺,容易掉羽毛,又是寵物鳥,不是做得像普通紅鳩就好,而是要做得像『那隻紅鳩』。」
重現最美麗模樣 最有成就
即便有時會遇到狀況不好的鳥,但硬著頭皮將之還原成生前最美麗的模樣,便是姚鈞菱最具成就感的時刻。有時則會在製程中體悟萬物的奧妙,先前她為台中自然科學博物館製作一隻綠啄木標本,剝製時發現綠啄木的舌根特別長,「啄木鳥的頭部構造跟其他鳥類很不一樣,綠啄木的舌頭直接通到右側鼻孔,這麼長的舌頭就是為了伸進樹洞裡勾捕蟲子,非常神奇,也非常有趣!」
原文出自《好讀周報》59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