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文華
感恩節，美國人習慣吃火雞看足球。上上周末的感恩節賽事，最引人矚目的是一支聽障球隊。
「加州聽障者高中」的足球隊，今年連勝12場，打敗所有聽力正常的對手。雖在感恩節周末的冠軍賽失利，但已是球隊成軍68年以來，成績最好的一次。
聽不見，是他們的「爛牌」，卻也是「王牌」。
因為聽不見，這群球員從小吃盡苦頭。
過去跟聽力正常的球員同隊，教練嘰哩呱啦講個不停，絲毫不顧慮他們的感受。
跟聽力正常的對手比賽。對手教練激勵隊員的方法是大吼：「輸給聽障球隊很丟臉！」
疫情中停賽關在家，很多球員的父母不會比手語，他們比一般人更為孤絕。
但當疫情緩和，球季重新開始後，他們把聽不見的痛苦，一一變成優勢。
因為疫情中更孤絕，他們更珍惜回來打球的機會。飢渴和士氣，聽力正常的球員比不上。
因為彼此都是聽障者，他們惺惺相惜，有絕佳默契。一般隊伍，球員的關係是「隊友」。對他們，彼此是「兄弟」。
因為全隊都是聽障者，他們在場上能更自由、迅速地溝通。對手需要大聲吶喊或圍成一圈，他們只要遠距離的幾句手語就搞定。
因為聽不見，他們的視覺特別發達。對於對手在場上的位置和移動，警覺性更高。
聽障，讓我想起「Ben & Jerry ‘s」冰淇淋的創辦人Ben Cohen。他從小就喪失嗅覺，聞不到也嘗不了食物的味道。這怎麼做吃的？
他轉而專注在冰淇淋的口感。在冰淇淋中加入巧克力餅乾、棉花糖、玉米片、核桃等花樣。讓吃冰淇淋時不只用舔的，還可以咬、可以嚼。多層次的口感，成了Ben & Jerry’s的特色。
1978年創業時，Ben和夥伴Jerry本想找個炎熱的地方賣冰。但每個人都這麼想，炎熱的地方早被競爭者吃下了。最後只好在年平均溫度攝氏七點八度、美加邊界的城市開張。但他們想到一個行銷方法：當氣溫在攝氏零度以下，每降一度，降價一分錢。那城市冬天常冷到零下廿度，顧客統統上門來買便宜的冰淇淋。
如今，「Ben & Jerry’s」已經是營收260億台幣的大公司。
聽障者和聽力正常的人比賽、失去嗅覺的人在冰天雪地中賣冰，表面上看起來都是爛牌，卻被有心人打成王牌。
加州聽障者高中足球隊比賽時，沒有傳統球賽的鑼鼓喧天。最響亮的聲音，來自打亮夜間照明設備的發電機。
每個人手上，都有好牌和爛牌。年終，是重新洗牌的時候。新的一年，該怎麼出牌呢？
答案不在喧囂、但終究會曲終人散的「觀眾席」。而在我們內心那座，打亮一切的「發電機」。（作者是網路媒體《創新拿鐵》創辦人）
原文出自《好讀周報》46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