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編譯盧思綸
雅詩蘭黛創辦人之子 大蕭條中打造百億美元企業
美妝帝國雅詩蘭黛名譽董事長雷納德蘭黛（Leonard Lauder），一生節儉卻豪捐價值十億美元藝術藏品給博物館。6歲時那張5美分的明信片奠定一輩子美的追求，他走過大蕭條、軍旅到打造百億美元企業，6月中辭世，不光留下龐大的企業版圖，也讓立體派畫家畢卡索（Pablo Picasso）與布拉克（Georges Braque）等人成為公共財。雷納德蘭黛是在什麼樣的際遇下，說出那句讓人印象深刻的─「你只會後悔自己沒買下的」？
雷納德6歲時，用5美分買下1張紐約帝國大廈的明信片，那是他第一件收藏，也是一生對藝術深情的起點。多年後，他將價值十幾億美元的立體主義鉅作捐贈給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不附任何條件，只因相信「真正讓博物館銘記人心的，是它的館藏，而不是建築或展覽」。
他是雅詩蘭黛（Estée Lauder）品牌創辦人蘭黛夫婦（Joseph and Estée Lauder）的長子，一位在節儉與慷慨之間找到平衡的企業家與收藏家。
1933年，雷納德出生於紐約的一個猶太家庭，當時正值經濟大蕭條谷底，他的父親經營快餐店與小本絲綢生意，母親則推銷親戚自製的護膚品。1946年，父母一度離婚又復合，聯手創立「雅詩蘭黛」品牌。
當時雷納德還是個小學生，就讀曼哈頓的公立學校。儘管家境不富裕，父母仍為他請保母陪讀，6、7歲時，他開始感到尷尬，要求保母與他保持十步距離。他戲稱自己是「混75街幫的」，還說和74街幫的人互看不順眼，10歲便膽敢一個人搭地鐵在整座城市亂晃。
雷納德從賓州大學商學院畢業後，並未立刻進入家族事業，而是在冷戰高峰服役海軍，擔任兩艘軍艦的上尉。雖然沒上過戰場，他仍說那是「塑造人生的關鍵時刻」。退役後，他25歲那年才正式加入公司。
華爾街日報描述，雷納德很快在公司內部推動改革，建立多品牌策略，包括推出倩碧（Clinique）、雅男士（Aramis）與品木宣言（Origins），並堅持走高端百貨通路，與競爭者進軍藥妝與折扣市場的策略分道揚鑣。他也積極拓展歐洲、亞洲與美洲市場，更在首度引進非家族成員擔任雅詩蘭黛執行長，打造企業專業化體制。
2001年，美國遭遇911恐攻，經濟低迷。當時雷納德注意到口紅銷售逆勢成長，提出「口紅指數」（lipstick index）的概念，用以說明人們在無法負擔奢侈品時，會選擇購買口紅等小物取悅自己。當年秋天，美國口紅銷售成長11%，整體化妝品銷售甚至逆勢成長25%，這項觀察成為消費心理學的經典案例。
雷納德蘭黛曾在2020年出版的回憶錄《我所經營的公司：我的美妝人生》中寫道：「我的夢想是讓雅詩蘭黛成為美妝界的通用汽車，擁有多品牌、多產品線與跨國通路。」
雅詩蘭黛從他加入時年營收80萬美元，到2021年即使受到疫情衝擊仍突破160億美元。他曾任總裁、執行長與董事長，退休後仍任名譽董事長。
便條紙正面寫完翻背面 無償豪捐10億美元藝術藏品
紐約時報報導，雷納德形容，自己的肥皂總是用到最後一點，便條紙正面寫完再翻面用，迴紋針也從不只用一次。他曾笑說：「你可以把孩子帶離大蕭條，卻趕不走孩子心底的大蕭條。」
除了經營事業，他對藝術的投入也同樣令人稱道。他與策展人布勞恩（Emily Braun）合作數十年，追蹤藝術品流向、參與拍賣與策展。他形容：「收藏是一門學問，也是一場旅程，需要學習、旅行、堅持、犯錯、修正，當然，還有購買。」
雷納德錯過買下立體派知名畫家雷捷的《構成》（Composition），多年後畫作轉手他人，他才驚覺錯失良機，他說當時腦中響起母親的聲音，「你只會後悔自己沒買下的」，但已經太遲了。
雷納德並不只是捐出收藏，而是持續主動補足博物館的不足。為了讓惠特尼美術館收藏齊備，他協助購入幾乎所有美國當代藝術家瓊斯（Jasper Johns）的代表作，從《三面旗》（Three Flags）到《繪畫銅像》（Painted Bronze），還自掏腰包取得洛杉磯藝術家雷（Charles Ray）的雕塑《傑夫》（Jeff），全數無償捐出。雷納德說：「我不會捐一筆就結束，我永遠不會停下來。」
2013年，雷納德將78件畢卡索、布拉克、雷捷（Fernand Leger）等立體主義大師作品無條件捐給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總值逾十億美元，堪稱該館史上最重要私人捐贈。那批作品甚至被評為品質堪比龐畢度中心與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捐贈後，他仍陸續補充多件畫作，讓大都會成為立體主義藏品最完整的機構。
雷納德的收藏視野也跨及攝影與圖像文化。從7歲那趟前往邁阿密的旅程開始，他便開始蒐集旅館明信片，日後更捐出超過12萬張實景與彩色繪畫明信片給波士頓美術館。他說：「我熱愛明信片，那是電子郵件和Instagram的前身，反映一個時代的想像。」
雷納德也熱愛攝影，曾委託美國時尚攝影師潘恩（Irving Penn）為倩碧拍攝系列形象照，將產品拍成視覺語言。多年後，他更與老友遺孀、攝影師葛里克曼（Judy Ellis-Glickman）再婚。雷納德的首任妻子豪斯納（Evelyn Hausner）因卵巢癌於2011年逝世，兩人相守半世紀之久。
雷納德在2020年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 News）訪問，問及希望如何被記住，他回答希望在他人心目中「是個願意傾聽且和善的人」。
雷納德於6月14日辭世，享壽92歲。他離開了，卻把美的重量，永久留在人間。
原文出自《好讀周報》834期
